羚羊

.62

马克坐在医院的走廊边上，深不见底的无助感将他包围。

即使被提前打过招呼，等到它真正发生的那天，才会意识到让人做好准备的时间永远太短，短到来不及正式地告别。

他无法接受以这种方式离开他心里装着的人。

但他的选择决定了林在范能不能挺过去。

“你的存在就是为了交换一次新生。”

太残酷了。

给他生，又让他死。马克到了那一刻才真正明白让玩偶选择的深意，和那人那句“如果他的需要是要你的命，你还会如此天真吗。”。

那个玩偶又出现了，但马克已经没精力搭理他，毕竟他自己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再也见不到他了，很后悔吧，后悔没听我的。”

“……”

“其实你的选择一直在进行，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没救了。”

“……”

“他会忘了你，你给了他二次生命，他也不会记得你的好，多不值。”

“……如果你只是来嘲讽我，我觉得你大可不必，”马克被他说的烦躁，“我想怎么做，与你无关。”

玩偶在他对面的墙上靠着，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怜悯，“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可怜虫最后垂死挣扎的样子。”

“你的主人呢……”马克低着头，感觉身体正在变轻，说话都有些吃力，“你放弃了他……他后来怎样了……？”

“疯了，跳楼自杀。”

“你快乐吗？”马克问。

“当然”

马克紧紧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那个玩偶轻蔑地笑了一声，“你说什么？”

“我说你滚！”这一吼马克感觉自己算是完了。

对方很配合，临走时还留下一句“祝你好运”。

但马克没看见他背过身时立刻切换的阴郁表情。

.63

马克身上带着林在范家里的钥匙，是早上出门时林在范给他的。

“你带东西不会掉，我经常弄丢东西。”林在范说。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马克还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

“但是我现在有你了呀。”

……

鲜活的记忆不停在眼前浮现，马克吃力地转动门锁，推开门，回到这个他生活了一段时间的环境里，但现在是来做最后的告别。

马克走进林在范的房间，把他送给自己的手链取下来最后看一眼，才放进抽屉，和那本旧日记放在一起。

这件礼物对于他而言还是太重，他带不走。今后会以一个怎样的理由存在，都与他无关。

林在范现在仍医院。

他还好吗？真的能痊愈吗？真的会忘记自己吗？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吗？

马克坐在床上，突然抑制不住流泪的冲动，但流泪太费劲了，他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待一会儿。

他其实很自私地设想过很多可能，他如果听信了玩偶的话，断了钥匙扣，他说不定就可以永远留下。

他也想过用逃离的方式减少自己对林在范的关心，但效果微乎其微，他无法不在乎这个男孩儿。

后来他就放弃了。

林在范往前迈了一步，甜蜜又糟糕，这等于判了他死刑。

但必然发生的事无法改变，即使他断了钥匙扣，林在范依旧会做出当时在公园里的选择。

如果能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愿意让林在范活。

这道题无解。

马克把自己裹进厚重的棉被里，在彻底消失前，努力回忆了所有事。

从他变成人，到林在范第一次吻他，到最后，他目送救护车离开。

故事不算长，还是湿了一小块枕巾。

“再见了，在范。”马克说完，关上了床头的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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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预感一会儿上班要凉凉……

如果我说，两条时间线只能存活一个小恩，选择在过去生就得在未来死，选择在过去死，就能在未来生，大家是不是好理解一些。这才是选择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