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羊

Chapter15

Mark在电饭煲里蒸了豆豉排骨，所以不至于饿肚子。他唉声叹气地把餐食摆放好才去处理糊掉的那一锅肉。

林在范走到洗碗池边，看着他把黑成炭的肉一块一块捡出来放进塑料袋里，整个过程都十分缓慢，一点都没有他平日做家务时的雷厉风行。

“你快去吃饭啊……还要接Nora呢……”Mark哀怨地看着林在范。

林在范想接过Mark手里的锅，“我来洗……”

“不给！”Mark没由来地激动，“凭什么你就可以随心所欲？！”

林在范没想到Mark会质问他，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有些上火，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但Mark很快就不再瞪他，而是把目光都集中在手里的锅上，手套也没戴，捏起一块钢丝球猛烈地刷洗起锅来。

声音很刺耳。

Mark的下唇仿佛有个开关，咬着就能心平气和。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不想服从指令，而是根据需要自行选择面部表情。例如现在，他一点都不想笑。

脑海里残存的智能管家运行准则不断提醒他不能和自己的服务对象发生冲突。按照最初的性格选择，林在范选了“可爱”，Mark觉得这个容器已经无法容纳他，他自动切换了暴躁，现在又想切换到冷漠。

Mark产生了自我怀疑。

“我们需要谈谈。”林在范说完就离开了厨房。

Mark把灶台上的水擦干，按照系统里的教程深呼吸了几次，据说这样可以使人类放松，做完他才往客厅走。

林在范盘腿坐在地毯上，低着头若有所思。

Mark在他对面坐下。

“我想听听你生气的原因。”林在范稍微坐直，淡淡地开口。

Mark转过脸不去看他，“你不在乎我。”

“……”

“哪天我坏了，也就成为你回忆里的一部分……我来到这里，才过了多久呢？”Mark皱着眉头，“今天是第42天。”

“你的回忆那么多，而我的回忆里只有你……多不公平。”

“你们都喜欢用年来作为度量的标准……我……我不明白……”

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吗？想回到“活泼”的躯壳里吗？或者进入那个新的，“胆怯”的躯壳里。

Mark感觉自己像在悬崖边上走，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系统所能够承受的范围，报错提示吵得他心烦意乱。

和林在范持续的沉默比起来，他不知道哪个更让他感到害怕。

下雪了。

Mark有一瞬间的失神，眼前变得模糊，他知道那是储存在仿真眼球后边的生理盐水，就这么失控地流了出来。

感觉很奇妙。

面前的光被遮挡。

生理盐水的开关依旧无法关闭，电量也在持续流失。

在研究所的那几天，他泡在营养液里，朴博士就和他说过，他虽然是机器，却拥有了灵魂，这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无法维修，也不能像人类一样接受治疗，只能依靠营养液进行自主修复。类人意识会和机器意识竞争生存之地，结果是未知数。作为初代机没有任何前辈可以借鉴。

等到了营养液都无济于事的那天，就是告别的时候了。所以才急切地想回到他身边，患得患失。

但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位置？

Mark很迷茫。

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眼睛重新对焦，视野可及处是一根根放大的睫毛。

林在范的手固定着Mark的头，刚开始还只是轻轻地触碰，到后来愈发有将猎物生吞的架势。

Mark不敢闭上眼，也不敢回应，他主人周身散发的气场很吓人。

不知亲了多久，林在范稍稍后退，低头擦了擦嘴角的涎水。

“我一定像个变态吧。”林在范深吸一口气，看向Mark。

“……为什么？”

“我居然爱上了一个机器人……多么可笑……”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

在范说他爱我。Mark的脑海中只有这句话在不断重复。

不是好感不是喜欢是爱。

生理盐水流光了，不过留着它也没什么用吧。排出的过程并不是很好的体验。

林在范自知自己不小心坦白，再无法面对小机器人，想起身躲进自己的小世界里，逃避现实。

Mark却快他一步，扑过去抱住了他。

“在范……”尾音拉得长长的。

林在范的眼神在Mark的发旋和地面之间来回切换，最后放弃挣扎，回抱住Mark，“这回你满意了吧……”

“……”Mark的声音像蚊子。

“你在说什么？”

“下雪……接Nora……”

“你先放开我。”

“这样也可以走嘛……”

“菜凉了，去热一热好不好？”林在范没办法，只能尝试口令操作。

惹人烦的智能管家系统一点都不解风情！Mark这么想的时候已经开始手动加热饭菜。

其实他刚刚说的是“我也很爱你呀”，但怎么就说不出口了呢？

……TBC……

越来越短了吼……其实我很害怕写这种感情戏……手脚蜷缩，而且担心和上一章的衔接问题我还要反复看🌚

晚点二更，我也想赶紧接Nora回家🌚